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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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沭王府位於金陵東邊的位置, 離皇宮不算很遠。
拿到送給姬涼的禮物之後長煙沒忘了打開看上一眼，確保萬無一失。
這些銀飾不僅精致，還新奇小巧, 姬涼戴上之後肯定很可愛。
長煙沒有生養孩子的經歷，以前不管是在太子府亦或是景湛身邊，避子藥她都不知道喝了多少。
長煙從來就沒有把期待放在過孩子身上。
封遲有那麽多妾室，她們一個個都卯足了勁想為封遲生孩子, 可不知是什麽原因，那些妾室們的肚子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至於景湛，他被頭疾纏身那麽多年，不娶妻不僅是因為沒那個心思, 他更不想自己的孩子將來也被怪病纏身。
景湛一直覺得他和長煙在一起是大錯特錯, 長煙知道他被自己煩得難受，自然不會閑著沒事兒給景湛生個孩子，將錯誤延續下去。
所以當長煙知道柔嘉有孩子的之後心情有些覆雜, 但很快她就整理好了情緒, 為姬涼的誕生感到高興。
生下了與心愛之人的孩子，柔嘉算是彌補了前世的遺憾。
這幾年柔嘉和長煙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柔嘉知道長煙為了在文楚站穩腳跟非常辛苦，所以在兩三年後第一次看見長煙的時候簡直激動得熱淚盈眶。
當時兩人握著手問對方這幾年過得好不好，長煙還是像以前一樣報喜不報憂, 說她過得不錯。
“你沒發現我比以前要胖t一些了嗎？”
長煙把柔嘉的手放在她臉上，讓她真切摸摸自己臉上長出來的肉。
柔嘉笑得很高興, “才不是胖, 怎麽看都覺得你比在大昭的時候更有精氣神了。”
雖然這麽多年沒見, 但長煙和柔嘉還是和以前一樣能坐著聊一下午的天。
只是兩人還沒聊多久，姬照突然回了府。
看見柔嘉和長煙關系那麽好, 姬照表情肉眼可見地有些覆雜。
長煙明顯感覺到姬照眼裏對她的敵意，不過柔嘉對姬照很殷切，與姬照說這是她在大昭最好的朋友之後，姬照不鹹不淡地點點頭，“煙宮主，久仰大名，才到刺蝶宮兩年就殺了前任宮主，徐側君更是對你頗為看重，真是不一般啊。”
明褒暗貶的話長煙聽得多了，只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姬照會在柔嘉面前說起這些。
這會兒柔嘉似乎才明白姬照不太喜歡長煙，她也沒想到長煙這幾年過得那樣兇險，一時間看著長煙的表情都多了幾分擔心。
長煙在心裏嘆了口氣。
若不是當年柔嘉說過她有多愛姬照，長煙對姬照的印象或許會更差。
不過這是在文楚，姬照身份高貴，不是長煙能惹得起的，就算姬照再討厭長煙，長煙也只能忍著。
所以長煙對姬照行完禮後道：“多謝沭王殿下誇讚，臣愧不敢當。”
姬照比長煙大四歲左右，他父家劉氏在文楚根基很深，劉氏鼎力支持姬照，他們顯然希望姬照能成為將來的儲君。
這些年來姬照一直在學習應該如何為母皇排憂解難，母皇沒有其他孩子，他命中註定會是文楚的下一任君王。
可長煙的到來讓姬照心中警鈴響起，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長煙和女皇長得很像，這是只要見過女皇和長煙的人就都能得出來的事實。
看年齡長煙比姬照小不了太多，姬照幾乎不用多想就能知道母皇是在什麽時候生下的長煙。
至於徐樅陽的存在，姬照本來都不怎麽在意的，可長煙的出現肯定會讓徐樅陽開始得意。
姬照對長煙幾乎有著天生的敵意，就算柔嘉在旁邊他也不會對長煙掉以輕心。
柔嘉早就覺得不太對勁，可眼下她是沭王妃，不管做什麽自然會站在姬照這邊。
和長煙簡單道別之後，柔嘉快步跟著姬照離開了。
長煙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麽柔嘉會對姬照這樣的男子念念不忘。
他絲毫不顧及柔嘉在場都要與長煙針鋒相對，就連表面上的做戲都不願意，長煙覺得姬照壓根兒就沒有把柔嘉放在心裏，他都不怕會嚇到柔嘉嗎？
可這是柔嘉選擇的路，不容長煙置喙什麽。
沒過多久，柔嘉派人告訴長煙，說她懷了姬照的孩子
柔嘉當然非常高興，但姬照反應平淡，對這個孩子像是並不期待。
夫妻之間的事兒冷暖自知，柔嘉體會過姬照濃到極致的愛，對於姬照的敷衍自然看得明白。
然而柔嘉心裏還是有著期待，她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著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但人的心可以欺騙自己，身體卻無論如何也不能。
一次比一次難受的孕期反應讓柔嘉變得消瘦，她很想見見長煙，畢竟在文楚能陪柔嘉說些心裏話的人也只有長煙了。
與柔嘉見面的時候長煙表情很愧疚，“是我不好，沒能早些出來陪你。”
柔嘉搖著頭輕笑，“沒關系，我……阿照他和我說了刺蝶宮是個什麽地方，他讓我離你遠一些，還說你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不想讓你身上的煞氣沖撞到我們的孩子，可我怎麽能因為這點事情就和你疏遠？”
“刺蝶宮的確是兇險萬分的地方，我為了站穩腳跟的確做了許多常人難以接受的事，他這這麽做是在為了你好，我知道的。”
“你倒不必為了我委曲求全。”柔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垂眸時眼裏似有哀傷，“你能有如今地位是你自己一點點兒拼來的，他不喜歡你，無非是因為你與母皇相似的容貌。我不知你與母皇，徐側君是什麽關系，但阿照是母皇唯一的孩子，從小到大都被寄予厚望，他不喜歡你無非是以為你要與他爭。”
長煙沈默片刻，一時間竟不知柔嘉究竟是什麽意思。
說不爭是不可能的，長煙這樣的身份想置身事外幾乎是妄想，她才不會做這樣的春秋大夢。
可若是要與姬照爭權奪勢，眼下的長煙顯然還不夠格，她不可輕易展露野心。
見長煙不說話了，柔嘉輕輕嘆了一聲說：“我知你不容易，原以為留在文楚就會有好日子，可一切都不是我曾經預想的那樣，就連放在心裏許久的人，都已經變得面目全非，陌生到讓我以為過去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或許是記憶美化了柔嘉心中的姬照，剛到文楚的時候姬照的確對柔嘉很好，可是漸漸的他對柔嘉像是沒了興趣。
到現在柔嘉都沒搞懂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我對他已經很好了。”
前世的柔嘉對姬照總是有些抗拒。
姬照知道柔嘉從大昭嫁到文楚不是很習慣，一直都在陪著她安慰她，說只要他們在一起，什麽都會慢慢變好的。
那時柔嘉並沒有輕易接受姬照，可姬照對柔嘉卻有著十足的耐心，後來也漸漸讓柔嘉將姬照放在了心裏。
可是當柔嘉願意主動與姬照好好過日子之後，姬照對柔嘉卻不像前世那般珍惜。
說到底，無非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長煙算是猜出姬照是個什麽德行了，柔嘉未必沒感覺出來。
但真相對柔嘉來說太殘忍，長煙不想看見柔嘉傷心。
最後長煙只能對柔嘉說：“既然有了孩子，以後就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吧。”
柔嘉快要臨盆的時候，長煙又與她見了一面。
既然柔嘉已經知道刺蝶宮是做什麽的，長煙對柔嘉也無需隱瞞，她直接說這次她要離開金陵一段時間，柔嘉生產的時候她可能沒辦法陪在身邊了。
柔嘉這會兒正因為姬照和若水的走近郁郁寡歡，聽長煙說她也要走了的時候，柔嘉情緒沒能穩住，垂頭的時候落下兩滴淚珠。
長煙的心一下就揪起來了，她不想看見柔嘉不幸福，可事實擺在眼前，挽回一個男人的心顯然是最沒有必要的事情。
她坐到柔嘉身邊，輕輕拍了拍柔嘉的背安慰她說：“我知道你現在很迷惘，掛念了那麽多年的事情變成了一場空，誰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接受，你願意聽聽我的建議嗎？”
柔嘉猛地點頭，她不是能獨自處理問題的人，哪怕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到現在還是過得讓自己都唾棄。
“我不知道過段時間你和沭王的感情會不會因為你生了孩子突然又轉回來對你好了就忘記這段時間的痛苦，但過去的事情就如夢境一般，你知道許多他不知道的事，這就是你們之間的鴻溝。柔嘉，人不能總活在過去，你也得試著向前看啊？更何況你現在已經彌補了過去的遺憾，懷上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為了孩子，你也不能因為太過傷心損了自己的身子吧？”
長煙的話已經很委婉了，柔嘉捂著臉像是在試著讓自己接受。
是啊，姬照沒有過去那段記憶，柔嘉對他而言就只是從天而降的聯姻對象罷了。
更何況大昭國力不如文楚這般強盛，姬照剛開始對柔嘉那麽好很有可能只是面子功夫罷了。
柔嘉慢慢冷靜下來了。
她捂著自己的肚子，終於露出了堅毅的神情。
孩子，不管怎樣她和姬照好歹有個孩子。
長煙不知道柔嘉是怎麽想的，但看見柔嘉比之前要好了一點兒她才放心離開金陵去南疆。
這次從南疆回來，柔嘉的孩子已經生了快兩月了。
沭王還和若水在那牽扯，但這是他們的私事，長煙立場很堅定，她並不會幹涉過多，倘若柔嘉自己不堅強起來，她在旁邊說再多都沒有用。
-
長煙順利來到沭王府。
生完孩子的柔嘉臉色比懷姬涼的時候要好些了，人也豐腴了一點兒，只是精神還是不太好，肉眼可見的疲憊。
這次過來長煙不僅帶了送給姬涼的銀飾，還親自準備了孕後養身體的補品。
才兩個月大的姬涼臉頰粉粉嫩嫩，可愛得不像話，長煙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小的孩子，楞楞地站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無限t好文，盡在
柔嘉笑著問長煙要不要抱抱她，“等涼兒長大了還得喊你一聲姨母呢。”
“試試？”長煙不太確定地說。
柔嘉教長煙怎麽抱孩子，要用什麽姿勢才不會傷到那麽脆弱的嬰兒。
長煙把姬涼抱在懷裏的時候有些緊張，柔嘉讓她放輕松，“小孩子能感覺到大人的心情，你如果太緊張會嚇到她的。”
“好吧。”
小嬰兒的眼睛像葡萄一樣圓溜溜的，長煙越看越覺得好玩兒，漸漸地也能笑著去逗小姬涼了。
柔嘉正在那兒和長煙說姬涼出生後的一些趣事，姬照突然風風火火回屋，他看見長煙的時候眼裏的忌憚已經絲毫沒有掩飾。
柔嘉臉色稍變，從長煙手裏接過小姬涼之後彎下腰慢慢地將姬涼放進了搖籃裏。
姬照上前，問長煙怎麽有空過來了。
他臉上雖然帶著笑，目光卻是冷冰冰。
長煙向姬照恭敬行禮，“啟稟殿下，臣才回金陵，王妃生了孩子，臣不管怎麽說都得過來道一聲喜。”
“是麽？”姬照臉色瞬間就變了，“看看就好，別用你那雙沾滿了鮮血的雙手碰本王的孩子，知道了嗎？”
柔嘉震驚地看著姬照，又看著因為方才姬照猛地拉大的嗓門被嚇哭的姬涼，她趕緊把姬涼抱起來輕聲哄著。
長煙眨了下眼，迅速調整好情緒，對姬照笑著點頭，“是，那臣就先離開了。”
看在柔嘉的面子上，長煙不會和姬照起正面沖突。
只是離開沭王府坐上馬車的時候，花毅還是聽到了長煙的喃喃自語。
“喜歡上一個腦子有病的人真是災難。”
從沭王府出來悄無聲息跟在長煙身後的男人突然頓住腳步沒了動作。
直到長煙的馬車緩緩離開，他沒忍住嘆了口氣，笑得頗為自嘲。
也不知道以前腦子有病，現在治好了的人她還會不會要。
長煙以前願意看在柔嘉的面子上對姬照百般忍讓，她實在是沒必要為了一些瑣事和姬照起正面沖突。
可是當姬照對長煙說出不允許她碰姬涼，很多事情都變了性質。
姬照不是在故意針對長煙，他是真的覺得像長煙這種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不配與他這種有著高貴身份的人站在一起。
上位者自視甚高，對手底下做事的人毫無憐憫之情。
這就是女皇教出來的好兒子嗎？長煙算是徹底領教了。
花毅看得出長煙心情不太好，走出沭王府的時候不僅笑裏藏刀，眼裏還隱約能看見一點兒難得的怒意。
和長煙認識這些年，花毅很少見到長煙情緒如此明顯的時候。
往日長煙偏愛與花毅插科打諢，嘴裏沒一句實話，看見花毅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的一點兒無語神色就是她覺得最有趣的時刻。
可長煙坐上馬車之後就待在那兒盯著一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直勾勾的，讓花毅心裏發怵。
“你沒事兒吧？”花毅問。
“有點事，不過很快就能好了。”
馬車行到半路的時候，長煙突然問花毅知不知道她這趟南疆之行為何會殺那麽多人。
花毅眉頭一挑，見長煙不太高興，難得說了句俏皮話，“手癢了？”
長煙忍俊不禁地笑出聲，還真是被花毅逗樂了。
在姬照眼裏，長煙是個急於上位，想在文楚獲得一席之地的人。
雖說事實的確如此，可姬照未免太傲慢。
這些年來刺蝶宮不知道為女皇和已經身故的楚皇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如果姬照只是對長煙這個人有意見那還好，長煙不會因為這點兒小恩怨計較太多。
可但長煙能明顯感覺到姬照在說起刺蝶宮的時候骨子裏流露出來的不屑。
他憑什麽？
“當普通人瀕臨絕望時，會將自身願望依托在虛無縹緲的神明之上。那些在村落裏生活的村民已經完全熟悉了南疆的那套模式，如果留了人在那裏，他們會像野火燒不盡的小草一樣，保不齊過幾十年就會有組織更加嚴密的部族。”
花毅神色認真了些，他沒料到長煙會想得那麽遠。
雖然趕盡殺絕的確狠辣了一點，但這是永絕後患的最好辦法了，否則那些人就會像蟲子一樣繁衍生息，永遠沒有盡頭，不管在哪兒都是隱患。
這次長煙帶回來的人基本都是婦孺孩童，她們能在刺蝶宮做些簡單的事情，等孩子長大之後長煙會送他們去學堂。
花毅看得出長煙心底還是有一片柔軟之地的，雖然有時候給人的感覺不是很靠譜，但每次她都能把事情做得讓人挑不出什麽錯處。
“你以前從來不會解釋這些事情。”花毅覺得長煙可能是在沭王府受了點兒刺激。
不過每次長煙去見沭王妃的時候過不了多久沭王都會回府，他像是生怕長煙會把沭王妃帶壞似的，對長煙那叫一個“嚴防死守”。
這會兒長煙又一反常態說了這麽些話，很難不讓人多想。
長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掌上的繭子，這還是在靈松的極力呵護下才沒有變得那麽粗糙的一雙手。
她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冰冷，“我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待我，只會想盡辦法得到我所需要的，可現在我突然覺得名聲還挺重要。”
至少一個好的名聲可以讓她不用平白遭受那麽多惡意。
可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長煙就沒遇上能讓她名聲變好的事兒。
還真是令人感到頭痛。
花毅沈默下來，他不是什麽大人物，所以對於名聲這種東西向來就不看重。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長煙一舉成為刺蝶宮的宮主，雖說根基不算穩固，但她有女皇的信任，徐側君還那麽器重她，假以時日她絕對能掌握刺蝶宮的全部勢力。
“既然已經選了這條路，那還不如一條路走到黑，名聲這種東西是很重要，但你是為了什麽需要名聲？”
以往花毅少言寡語得不行，他只會用他那張精致到妖異的臉面無表情地表達著他的所有情緒。
長煙沒想到花毅的安慰會如此有效，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又露出了以前那種玩世不恭的樣子，“怎麽都想不到你會說出這種話，真是令人受益匪淺，感慨良多，受教啦。”
“……”
花毅不喜歡長煙這種裝出來的輕松，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長煙倒是樂呵呵笑了幾聲。
“成大事者最忌搖擺不定，這次多謝你點醒我，我不會再想這些虛無縹緲的事兒了。”
所謂的名聲都是次要，若是長煙做事顧忌得太多那便施展不開手腳。
姬照要用這種辦法來動搖長煙，長煙不會讓姬照如願。
長煙是有仇必報的性格，就算對方是她同母異父的兄長又如何，姬照都沒把她當家人看待，她又何苦為了那點兒親情來委屈自己。
唯一讓長煙不舍的就是柔嘉，姬照並非良人，長煙不知該怎樣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可長煙若是再避讓，只會被姬照欺負到頭上來。
長煙突然察覺到附近的風聲有些不對，方才她一直沈浸在思緒裏，竟沒有立馬發覺。
見長煙眼神機警起來，花毅冷哼一聲道：“還以為你等回府了都發現不了，這人跟了我們很久。”
“輕功這麽好，竟能完全融進風中，若不是我感覺到氣息不對，還真不知道金陵城什麽時候來了這樣一個人。”
花毅目光了然，“金陵城這段時間來的人還少麽？要將人引出來麽，看看是何方神聖。哦對了，他是從沭王府門口開始跟上我們的，所以你說誰腦子有病的話，按照他的武功應該也聽到了。”
長煙沈默片刻之後笑了一聲，笑得果決又輕松。
“那這人的命就更加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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沭王府位於金陵東邊的位置, 離皇宮不算很遠。
拿到送給姬涼的禮物之後長煙沒忘了打開看上一眼，確保萬無一失。
這些銀飾不僅精致，還新奇小巧, 姬涼戴上之後肯定很可愛。
長煙沒有生養孩子的經歷，以前不管是在太子府亦或是景湛身邊，避子藥她都不知道喝了多少。
長煙從來就沒有把期待放在過孩子身上。
封遲有那麽多妾室，她們一個個都卯足了勁想為封遲生孩子, 可不知是什麽原因，那些妾室們的肚子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至於景湛，他被頭疾纏身那麽多年，不娶妻不僅是因為沒那個心思, 他更不想自己的孩子將來也被怪病纏身。
景湛一直覺得他和長煙在一起是大錯特錯, 長煙知道他被自己煩得難受，自然不會閑著沒事兒給景湛生個孩子，將錯誤延續下去。
所以當長煙知道柔嘉有孩子的之後心情有些覆雜, 但很快她就整理好了情緒, 為姬涼的誕生感到高興。
生下了與心愛之人的孩子，柔嘉算是彌補了前世的遺憾。
這幾年柔嘉和長煙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柔嘉知道長煙為了在文楚站穩腳跟非常辛苦，所以在兩三年後第一次看見長煙的時候簡直激動得熱淚盈眶。
當時兩人握著手問對方這幾年過得好不好，長煙還是像以前一樣報喜不報憂, 說她過得不錯。
“你沒發現我比以前要胖t一些了嗎？”
長煙把柔嘉的手放在她臉上，讓她真切摸摸自己臉上長出來的肉。
柔嘉笑得很高興, “才不是胖, 怎麽看都覺得你比在大昭的時候更有精氣神了。”
雖然這麽多年沒見, 但長煙和柔嘉還是和以前一樣能坐著聊一下午的天。
只是兩人還沒聊多久，姬照突然回了府。
看見柔嘉和長煙關系那麽好, 姬照表情肉眼可見地有些覆雜。
長煙明顯感覺到姬照眼裏對她的敵意，不過柔嘉對姬照很殷切，與姬照說這是她在大昭最好的朋友之後，姬照不鹹不淡地點點頭，“煙宮主，久仰大名，才到刺蝶宮兩年就殺了前任宮主，徐側君更是對你頗為看重，真是不一般啊。”
明褒暗貶的話長煙聽得多了，只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姬照會在柔嘉面前說起這些。
這會兒柔嘉似乎才明白姬照不太喜歡長煙，她也沒想到長煙這幾年過得那樣兇險，一時間看著長煙的表情都多了幾分擔心。
長煙在心裏嘆了口氣。
若不是當年柔嘉說過她有多愛姬照，長煙對姬照的印象或許會更差。
不過這是在文楚，姬照身份高貴，不是長煙能惹得起的，就算姬照再討厭長煙，長煙也只能忍著。
所以長煙對姬照行完禮後道：“多謝沭王殿下誇讚，臣愧不敢當。”
姬照比長煙大四歲左右，他父家劉氏在文楚根基很深，劉氏鼎力支持姬照，他們顯然希望姬照能成為將來的儲君。
這些年來姬照一直在學習應該如何為母皇排憂解難，母皇沒有其他孩子，他命中註定會是文楚的下一任君王。
可長煙的到來讓姬照心中警鈴響起，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長煙和女皇長得很像，這是只要見過女皇和長煙的人就都能得出來的事實。
看年齡長煙比姬照小不了太多，姬照幾乎不用多想就能知道母皇是在什麽時候生下的長煙。
至於徐樅陽的存在，姬照本來都不怎麽在意的，可長煙的出現肯定會讓徐樅陽開始得意。
姬照對長煙幾乎有著天生的敵意，就算柔嘉在旁邊他也不會對長煙掉以輕心。
柔嘉早就覺得不太對勁，可眼下她是沭王妃，不管做什麽自然會站在姬照這邊。
和長煙簡單道別之後，柔嘉快步跟著姬照離開了。
長煙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麽柔嘉會對姬照這樣的男子念念不忘。
他絲毫不顧及柔嘉在場都要與長煙針鋒相對，就連表面上的做戲都不願意，長煙覺得姬照壓根兒就沒有把柔嘉放在心裏，他都不怕會嚇到柔嘉嗎？
可這是柔嘉選擇的路，不容長煙置喙什麽。
沒過多久，柔嘉派人告訴長煙，說她懷了姬照的孩子
柔嘉當然非常高興，但姬照反應平淡，對這個孩子像是並不期待。
夫妻之間的事兒冷暖自知，柔嘉體會過姬照濃到極致的愛，對於姬照的敷衍自然看得明白。
然而柔嘉心裏還是有著期待，她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著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但人的心可以欺騙自己，身體卻無論如何也不能。
一次比一次難受的孕期反應讓柔嘉變得消瘦，她很想見見長煙，畢竟在文楚能陪柔嘉說些心裏話的人也只有長煙了。
與柔嘉見面的時候長煙表情很愧疚，“是我不好，沒能早些出來陪你。”
柔嘉搖著頭輕笑，“沒關系，我……阿照他和我說了刺蝶宮是個什麽地方，他讓我離你遠一些，還說你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不想讓你身上的煞氣沖撞到我們的孩子，可我怎麽能因為這點事情就和你疏遠？”
“刺蝶宮的確是兇險萬分的地方，我為了站穩腳跟的確做了許多常人難以接受的事，他這這麽做是在為了你好，我知道的。”
“你倒不必為了我委曲求全。”柔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垂眸時眼裏似有哀傷，“你能有如今地位是你自己一點點兒拼來的，他不喜歡你，無非是因為你與母皇相似的容貌。我不知你與母皇，徐側君是什麽關系，但阿照是母皇唯一的孩子，從小到大都被寄予厚望，他不喜歡你無非是以為你要與他爭。”
長煙沈默片刻，一時間竟不知柔嘉究竟是什麽意思。
說不爭是不可能的，長煙這樣的身份想置身事外幾乎是妄想，她才不會做這樣的春秋大夢。
可若是要與姬照爭權奪勢，眼下的長煙顯然還不夠格，她不可輕易展露野心。
見長煙不說話了，柔嘉輕輕嘆了一聲說：“我知你不容易，原以為留在文楚就會有好日子，可一切都不是我曾經預想的那樣，就連放在心裏許久的人，都已經變得面目全非，陌生到讓我以為過去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或許是記憶美化了柔嘉心中的姬照，剛到文楚的時候姬照的確對柔嘉很好，可是漸漸的他對柔嘉像是沒了興趣。
到現在柔嘉都沒搞懂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我對他已經很好了。”
前世的柔嘉對姬照總是有些抗拒。
姬照知道柔嘉從大昭嫁到文楚不是很習慣，一直都在陪著她安慰她，說只要他們在一起，什麽都會慢慢變好的。
那時柔嘉並沒有輕易接受姬照，可姬照對柔嘉卻有著十足的耐心，後來也漸漸讓柔嘉將姬照放在了心裏。
可是當柔嘉願意主動與姬照好好過日子之後，姬照對柔嘉卻不像前世那般珍惜。
說到底，無非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長煙算是猜出姬照是個什麽德行了，柔嘉未必沒感覺出來。
但真相對柔嘉來說太殘忍，長煙不想看見柔嘉傷心。
最後長煙只能對柔嘉說：“既然有了孩子，以後就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吧。”
柔嘉快要臨盆的時候，長煙又與她見了一面。
既然柔嘉已經知道刺蝶宮是做什麽的，長煙對柔嘉也無需隱瞞，她直接說這次她要離開金陵一段時間，柔嘉生產的時候她可能沒辦法陪在身邊了。
柔嘉這會兒正因為姬照和若水的走近郁郁寡歡，聽長煙說她也要走了的時候，柔嘉情緒沒能穩住，垂頭的時候落下兩滴淚珠。
長煙的心一下就揪起來了，她不想看見柔嘉不幸福，可事實擺在眼前，挽回一個男人的心顯然是最沒有必要的事情。
她坐到柔嘉身邊，輕輕拍了拍柔嘉的背安慰她說：“我知道你現在很迷惘，掛念了那麽多年的事情變成了一場空，誰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接受，你願意聽聽我的建議嗎？”
柔嘉猛地點頭，她不是能獨自處理問題的人，哪怕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到現在還是過得讓自己都唾棄。
“我不知道過段時間你和沭王的感情會不會因為你生了孩子突然又轉回來對你好了就忘記這段時間的痛苦，但過去的事情就如夢境一般，你知道許多他不知道的事，這就是你們之間的鴻溝。柔嘉，人不能總活在過去，你也得試著向前看啊？更何況你現在已經彌補了過去的遺憾，懷上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為了孩子，你也不能因為太過傷心損了自己的身子吧？”
長煙的話已經很委婉了，柔嘉捂著臉像是在試著讓自己接受。
是啊，姬照沒有過去那段記憶，柔嘉對他而言就只是從天而降的聯姻對象罷了。
更何況大昭國力不如文楚這般強盛，姬照剛開始對柔嘉那麽好很有可能只是面子功夫罷了。
柔嘉慢慢冷靜下來了。
她捂著自己的肚子，終於露出了堅毅的神情。
孩子，不管怎樣她和姬照好歹有個孩子。
長煙不知道柔嘉是怎麽想的，但看見柔嘉比之前要好了一點兒她才放心離開金陵去南疆。
這次從南疆回來，柔嘉的孩子已經生了快兩月了。
沭王還和若水在那牽扯，但這是他們的私事，長煙立場很堅定，她並不會幹涉過多，倘若柔嘉自己不堅強起來，她在旁邊說再多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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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煙順利來到沭王府。
生完孩子的柔嘉臉色比懷姬涼的時候要好些了，人也豐腴了一點兒，只是精神還是不太好，肉眼可見的疲憊。
這次過來長煙不僅帶了送給姬涼的銀飾，還親自準備了孕後養身體的補品。
才兩個月大的姬涼臉頰粉粉嫩嫩，可愛得不像話，長煙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小的孩子，楞楞地站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無限t好文，盡在
柔嘉笑著問長煙要不要抱抱她，“等涼兒長大了還得喊你一聲姨母呢。”
“試試？”長煙不太確定地說。
柔嘉教長煙怎麽抱孩子，要用什麽姿勢才不會傷到那麽脆弱的嬰兒。
長煙把姬涼抱在懷裏的時候有些緊張，柔嘉讓她放輕松，“小孩子能感覺到大人的心情，你如果太緊張會嚇到她的。”
“好吧。”
小嬰兒的眼睛像葡萄一樣圓溜溜的，長煙越看越覺得好玩兒，漸漸地也能笑著去逗小姬涼了。
柔嘉正在那兒和長煙說姬涼出生後的一些趣事，姬照突然風風火火回屋，他看見長煙的時候眼裏的忌憚已經絲毫沒有掩飾。
柔嘉臉色稍變，從長煙手裏接過小姬涼之後彎下腰慢慢地將姬涼放進了搖籃裏。
姬照上前，問長煙怎麽有空過來了。
他臉上雖然帶著笑，目光卻是冷冰冰。
長煙向姬照恭敬行禮，“啟稟殿下，臣才回金陵，王妃生了孩子，臣不管怎麽說都得過來道一聲喜。”
“是麽？”姬照臉色瞬間就變了，“看看就好，別用你那雙沾滿了鮮血的雙手碰本王的孩子，知道了嗎？”
柔嘉震驚地看著姬照，又看著因為方才姬照猛地拉大的嗓門被嚇哭的姬涼，她趕緊把姬涼抱起來輕聲哄著。
長煙眨了下眼，迅速調整好情緒，對姬照笑著點頭，“是，那臣就先離開了。”
看在柔嘉的面子上，長煙不會和姬照起正面沖突。
只是離開沭王府坐上馬車的時候，花毅還是聽到了長煙的喃喃自語。
“喜歡上一個腦子有病的人真是災難。”
從沭王府出來悄無聲息跟在長煙身後的男人突然頓住腳步沒了動作。
直到長煙的馬車緩緩離開，他沒忍住嘆了口氣，笑得頗為自嘲。
也不知道以前腦子有病，現在治好了的人她還會不會要。
長煙以前願意看在柔嘉的面子上對姬照百般忍讓，她實在是沒必要為了一些瑣事和姬照起正面沖突。
可是當姬照對長煙說出不允許她碰姬涼，很多事情都變了性質。
姬照不是在故意針對長煙，他是真的覺得像長煙這種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不配與他這種有著高貴身份的人站在一起。
上位者自視甚高，對手底下做事的人毫無憐憫之情。
這就是女皇教出來的好兒子嗎？長煙算是徹底領教了。
花毅看得出長煙心情不太好，走出沭王府的時候不僅笑裏藏刀，眼裏還隱約能看見一點兒難得的怒意。
和長煙認識這些年，花毅很少見到長煙情緒如此明顯的時候。
往日長煙偏愛與花毅插科打諢，嘴裏沒一句實話，看見花毅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的一點兒無語神色就是她覺得最有趣的時刻。
可長煙坐上馬車之後就待在那兒盯著一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直勾勾的，讓花毅心裏發怵。
“你沒事兒吧？”花毅問。
“有點事，不過很快就能好了。”
馬車行到半路的時候，長煙突然問花毅知不知道她這趟南疆之行為何會殺那麽多人。
花毅眉頭一挑，見長煙不太高興，難得說了句俏皮話，“手癢了？”
長煙忍俊不禁地笑出聲，還真是被花毅逗樂了。
在姬照眼裏，長煙是個急於上位，想在文楚獲得一席之地的人。
雖說事實的確如此，可姬照未免太傲慢。
這些年來刺蝶宮不知道為女皇和已經身故的楚皇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如果姬照只是對長煙這個人有意見那還好，長煙不會因為這點兒小恩怨計較太多。
可但長煙能明顯感覺到姬照在說起刺蝶宮的時候骨子裏流露出來的不屑。
他憑什麽？
“當普通人瀕臨絕望時，會將自身願望依托在虛無縹緲的神明之上。那些在村落裏生活的村民已經完全熟悉了南疆的那套模式，如果留了人在那裏，他們會像野火燒不盡的小草一樣，保不齊過幾十年就會有組織更加嚴密的部族。”
花毅神色認真了些，他沒料到長煙會想得那麽遠。
雖然趕盡殺絕的確狠辣了一點，但這是永絕後患的最好辦法了，否則那些人就會像蟲子一樣繁衍生息，永遠沒有盡頭，不管在哪兒都是隱患。
這次長煙帶回來的人基本都是婦孺孩童，她們能在刺蝶宮做些簡單的事情，等孩子長大之後長煙會送他們去學堂。
花毅看得出長煙心底還是有一片柔軟之地的，雖然有時候給人的感覺不是很靠譜，但每次她都能把事情做得讓人挑不出什麽錯處。
“你以前從來不會解釋這些事情。”花毅覺得長煙可能是在沭王府受了點兒刺激。
不過每次長煙去見沭王妃的時候過不了多久沭王都會回府，他像是生怕長煙會把沭王妃帶壞似的，對長煙那叫一個“嚴防死守”。
這會兒長煙又一反常態說了這麽些話，很難不讓人多想。
長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掌上的繭子，這還是在靈松的極力呵護下才沒有變得那麽粗糙的一雙手。
她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冰冷，“我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待我，只會想盡辦法得到我所需要的，可現在我突然覺得名聲還挺重要。”
至少一個好的名聲可以讓她不用平白遭受那麽多惡意。
可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長煙就沒遇上能讓她名聲變好的事兒。
還真是令人感到頭痛。
花毅沈默下來，他不是什麽大人物，所以對於名聲這種東西向來就不看重。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長煙一舉成為刺蝶宮的宮主，雖說根基不算穩固，但她有女皇的信任，徐側君還那麽器重她，假以時日她絕對能掌握刺蝶宮的全部勢力。
“既然已經選了這條路，那還不如一條路走到黑，名聲這種東西是很重要，但你是為了什麽需要名聲？”
以往花毅少言寡語得不行，他只會用他那張精致到妖異的臉面無表情地表達著他的所有情緒。
長煙沒想到花毅的安慰會如此有效，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又露出了以前那種玩世不恭的樣子，“怎麽都想不到你會說出這種話，真是令人受益匪淺，感慨良多，受教啦。”
“……”
花毅不喜歡長煙這種裝出來的輕松，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長煙倒是樂呵呵笑了幾聲。
“成大事者最忌搖擺不定，這次多謝你點醒我，我不會再想這些虛無縹緲的事兒了。”
所謂的名聲都是次要，若是長煙做事顧忌得太多那便施展不開手腳。
姬照要用這種辦法來動搖長煙，長煙不會讓姬照如願。
長煙是有仇必報的性格，就算對方是她同母異父的兄長又如何，姬照都沒把她當家人看待，她又何苦為了那點兒親情來委屈自己。
唯一讓長煙不舍的就是柔嘉，姬照並非良人，長煙不知該怎樣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可長煙若是再避讓，只會被姬照欺負到頭上來。
長煙突然察覺到附近的風聲有些不對，方才她一直沈浸在思緒裏，竟沒有立馬發覺。
見長煙眼神機警起來，花毅冷哼一聲道：“還以為你等回府了都發現不了，這人跟了我們很久。”
“輕功這麽好，竟能完全融進風中，若不是我感覺到氣息不對，還真不知道金陵城什麽時候來了這樣一個人。”
花毅目光了然，“金陵城這段時間來的人還少麽？要將人引出來麽，看看是何方神聖。哦對了，他是從沭王府門口開始跟上我們的，所以你說誰腦子有病的話，按照他的武功應該也聽到了。”
長煙沈默片刻之後笑了一聲，笑得果決又輕松。
“那這人的命就更加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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